近期,大型纪录片《藏着的武林》在央视9频道热播,一时聚焦了国人眼球,传统武术也再度成为岁末年初的热门话题,从无用论到舞蹈说,从虚假说到打假行,不一而足。通过《藏着的武林》的视觉平台,通过著名武术家、历史学家马明达教授和周伟良教授等权威专家从历史的视角、从文化的层面、从蜕变的轨迹等等知识的普及,国人豁然开朗地了解了武术发展的基本脉络。
中国武术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个体修炼身心、完善自我、防身自卫的手段和方法,是中华民族在探索自然、顺应自然的过程中摸索出来的一套集淬炼身心、抵御侵略、攻敌破阵、防身自卫等功用为一体的技术手段和实用功法,既是西方人认识中国的标签,更是西方人了解中国的窗口。按教授、专家们的科学梳理,我们归纳理解为,从杀伐征战所倚重的技击层面看,原生态武术或古代武术的主流应该是军旅武术,末流可谓民间武术。但是严格意义上讲,武术从来就没有那么细致、规范地分过,所谓的军旅武术、民间武术、竞技武术、校园武术、休闲武术等等,应该都来源于传统武术,弄不清这一点,将会闹出水无源、木无本的笑话。事实上,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军旅武术肇始之际,此前肯定有“民间武术”(传统武术的萌芽)的存在,否则军旅武术就是无中生有,所以,今天我们研究探讨武术应坚持“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的观点来谈武术。因为,即使古代军营中的将士,大多是带着武艺从军吃粮立军功的,而非从军了以后才开始学武的(当然,从军后才开始习武的人肯定也不少)。只是有了阶级社会之后,武术作为杀伐征战之器自然而然被统治阶级所“垄断”,从而视为“正宗”或“主流”,视为国之重器,被合法化、最优化,成为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工具,而“民间”散落的武术因为“不合法”,自然无法大规模或大张旗鼓地习练、传播和普及,于是乎被“主动或被动的”神秘化、门派化。这一点从秦始皇铸铜人以打压民间武术的发展可见一斑,作为不争的事实,此处不再赘述。
在此,首先要向大型纪录片《藏着的武林》摄制组的老师们致以崇高的敬礼和真诚的点赞。在国家大力提倡文化自信、推行体育强国的伟大历史时期,在国人对传统武术褒贬不一、莫衷一是特殊节点,他们勇敢地站出来,历时三载、行路三万,集众多武术家、武术理论家和摄制组工作人员之力,完成了迄今为止绝无仅有的、真实鲜活的大型武术纪录片,而且一改以往美化虚化之手段和做法,从武到文、从点到面、从身到心、从个体到家族、从过去现在到未来,自然递进,娓娓道来,给国人一个真实的武林、一个惨淡的武林、一个令人堪忧的武林、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武林,可谓功德无量,既为传统武术下了一场及时雨,又给传统武术打了一剂强心针。中华武术是我们的国粹,传承沿袭了几千年,它与中国文化并生,必然与中华文明并存。可以说,一部武术史,就是一部中国史。可见,武术的实用性和技击性是毋容置疑的,要不然在热兵器时代之前,历史上的统治阶级如何维系他们的统治?古代边关将士何以抵御外族的侵略?历史上的众多民族英雄何以产生?如果没有强大的功用,武术怎能传承至今?当然,这里有一个重要知识,一如马明达教授所言,中国武术最早的核心是兵器,而非拳脚,这也正好印证了十八般武艺历史悠久般和功用强大般的存在,而徒手作为“贯勤肢体,活动手足”的手段,非杀人斗狠的手段,本不在军旅武术之列,这也从另一个侧面点赞了老祖宗的智慧与睿智。恩格斯讲,“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会利用工具”。换言之,中国武术中的兵器作为特殊的工具,都是从生产劳动应用的器具中转化、优化而来,所以古代主流武术一般是以骑射和刀枪剑戟等等兵器为主的。诚然,我们也要清楚,中国古代,至少在宋代就有了广泛的徒手搏斗,比如打擂台、比武招亲等等,这也与当时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习俗等因素相吻合。但是,肯定地讲,这不是主流,只是防身自卫之技,加上中国传统文化中“和为贵”思想和不逞强等观念的影响,一般讲究“点到为止”,而不是“你死我活”无限制的UFC。
讲到这,一些人可能开始吐槽了,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恁是说得天花乱坠,能不能打?能不能打得过?这才是你谈传统武术的技击性和实用性的根本所在。在此,我们肯定地讲,传统武术有很强的实战性和实用性,这一点从练咏春拳的世界搏击大师李小龙和练通备拳的世界重量级拳王董建军两位大咖身上可以找到答案。借《藏着的武林》热播的东风,作为一名武术终身爱好者,在此替传统武术喊几嗓子:为什么摇头晃脑翻跟头的武术能上大雅之堂,而国粹传统武术却苟延残喘?为什么竞技武术到处有专业队而传统武术难以生存?……自热兵器取代冷兵器之后,为了顺应时代计,为了生存计,传统武术在顺应和生存的挤压下苟延残喘,至今仍然能够坚强生存、惨淡坚守,不得不说是一代又一代传统武术人的执着与笃定。因为历史和其他种种原因,传统武术人多少代没有施展技击的平台、没有训练技击的条件、没有实战训练的必要,而突然被蛊惑和炒作,然后“不假思索”地与受过严格、科学、长期、专项训练的运动员PK,那只有一个结果——输。PK讲究的是实战,必须突出进退速度、打击力量、打的准确性、防的灵活性和双方距离感等,而当今传统武术习练者绝大多数是健体强身、陶冶情操、磨练意志,大多有自己的职业或没有以武为生,因为是健体防身之目的而并未进行实战化对抗性训练。所以,媒体炒作的所谓“大师”与专业搏击运动员在那PK而“制造”新闻,且被一些国人一炒再炒,的确是以点概面、以偏概全。
至此,我们以为,造成中国传统武术今日之境况,原因很多,归纳起来至少有几点最为紧要。
一是时代的原因。众所周知,随着热兵器时代的开始和冷兵器时代的结束,传统武术就历史地退出了沙场征战的舞台,习武之人也失去了练武立军功进而取得功名的方向标。为了生存,被迫“与时俱进”,其结果就是舍本逐末,“藏”了本而显示末,甚至“屈辱”地割本追末,渐自退出国人视线,“藏”之于江湖,“藏”于巷尾,“藏”于各行各业之中。
二是政治的原因。远的事例可如前面提及的秦始皇“收天下之兵而铸铜人”的历史事实,近的实例则是十年浩劫中中国武术一如异端一般惨遭迫害,以致后来被肢解得面目全非而成了四不像,本末倒置或本藏之于野而末张扬于市,于是乎国粹武术被打入了“伪科学”之列,濒临灭绝而生存艰难矣。
三是社会的原因。人的本质属性是社会属性。所以,社会性就决定了他的生存方式,比如习武之人和其酷爱的武术。一方面国人瞧不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术人,另一方面又在关键时候依赖有血性敢担当的武术人。每当外族侵略之际,每当强人出没之时,总有人疾呼“哪些练武的人呢”?似乎武术人生来就是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顶炮挡枪的工具。然而,当日子太平之际,不少人又开始“嫌弃”他们了,自命清高并窃以为“我等怎能与习武粗鲁之人为伍”?殊不知这些人才是民族之脊梁、国家之柱石!我们可以想见,当年如果没有大刀王五、霍元甲、黄飞鸿、韩慕侠、蔡龙云等英雄关键时候站出来,国人何以扬眉吐气?!再看看邻国日本,作为其国国粹的相扑,在国中的地位与我国粹的武术就大相径庭了,何也?
四是传承的原因。由于历史和政治的原因,民间武术举步维艰,这个中还有一个内在因素,就是传承的原因。我国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社会,受封建糟粕思想的影响和武林门派之苑囿,武术传承有一个不成文的铁规——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受此桎梏,本来就举步维艰的武术被“规矩”地缩小了传承和传播的范围,对武术的发展无疑是雪上加霜。
五是管理的原因。有道是:管理就是服务,就是寓管理于服务之中。这应该是管理层和管理部门的金科玉律,然而,当下武术管理部门对传统武术却是“分而治之”,只“管”不“理”,总“管住”你的发展,却不“理”你的生存和现状,一些竞技圈的成功人士甚至视传统武术为“封建余孽”或残余剩技,大想“围追堵截”置于死地而后快之感。
六是训练的原因。搞过实战训练或进行过对抗练习的人都知道,练武是个苦活,练武可以健体强身、陶冶情操、磨练意志,但实战化的训练远非一般娱乐性武术或竞技性武术可以相提并论。无论是军旅武术,还是警察训练(徒手和相当警械都源于传统武术),都要进行高强度、多频次、全方位的抗压训练,练意志、练胆量、练速度、练力量、练距离、练反应、练抗击打,等等,还要有供给制或足够的资金保障,才能取得好的成绩。当下,传统武术习练者大多处于“江湖之远”,生存尚且困难,发展更受限制和挤压,怎能与天天“厉兵秣马”的实战对抗多、目的性强的专业运动员比试呢?实质上讲,实战训练应该遵循的原则是“简单、实用、管用”,训练的目的是实战应用,训练的高级形式必须是对抗。可以说,越简单的越实用,越实用的越简单,实用简单的就最管用。军旅武术如此,警察训练亦如此。训练的核心就是简单实用,就是简单实用的招法在无数次量上换来的熟练化,进而达到质上转变的自动化,唯此而已。在这一点上,传统武术因为其目标目的与军旅武术、警察训练、自由搏击不同,所以,一切尽在情理之中。
可喜的是,尽管传统武术举步维艰,但坚强的武术人并未望而却步,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就凭一腔热忱,就凭一己之力探索、研究、尝试着传统武术的发展。比如八卦掌名家王桐老师在京城的传承性训练,通备名家马令达老师倡导学生在兰州城市学院、甘肃警察学院、甘肃工业学院进行的大枪、短兵和苗刀尝试性实战训练,著名武术家、历史学家马明达教授在广州暨南大学的短兵规模化训练,武冬教授在北京体育大学的武术实战训练,张建军先生在澳门的苗刀、鞭杆训练,等等,都是传统武术的回归和曙光。我们相信,在中国历史上最繁荣最稳定最重视武术的时代,在党的十八大将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提到国家战略层面的今天,这些先行者典范效应引发的传统武术之光必将点亮神州大地。
基于以上,我们认为,《藏着的武林》一经面世,必定掀起武林千层浪,必将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必将引起一些部门的强烈反响,必将引发业内人士的大讨论,必将掀起一个“一人练武可以强身,全家练武可以强族,人人练武可以强国”武术强国热潮,必将正本清源,还国人一个有家国情怀、有血性担当、有健康理念、有序合规的武林。
本文作者、兰州通备武学研究会会长、兰州城市学院教授张飞鹏
本文作者、兰州通备武学研究会秘书长、甘肃警察职业学院教授张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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